北街迎信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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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动物世界|15:05】守蜂人


上一棒:@亢确 

下一棒:@阿姿ZiY 

主办方:@Solitude孤单不孤独 

抽到的动物: 蜂鸟

导语:   “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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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一博要退圈时,经纪人非常惋惜,她直言不讳道出挽留,看着面前男人如此坚定的神情,只是无奈着稍微松下口风,让他多考虑考虑。

正值大势,影响力鼎盛的当红艺人,在此阶段选择离去,难免惋惜。


王一博当晚就飞回了老宅,王家世代镇守鸟林,祖祖辈辈在洛阳都有声望。


这一代传到嫡系王一博这,这孩子却闹了个伶人营生,还愈发混得风生水起。

老爷子左右看不惯那旁系几个孽子背后的不法勾当,撑着一身风骨守护这群乖儿。左不过是盼着那自小看着长大的人能回来。



鸟,极其通人性的灵物。

孰善孰恶,因果轮回,相传,骨血相念方抵百年遗忘之苦。

这群乖儿熟悉老爷子,也熟悉那自小在林子长大的少年。

王一博并非无情无义之人,家中基业于此,他总要不负祖宗期望,守着这鸟林日复一日。

这几年堂哥表亲一族结党营私愈发放肆,此人梁上君子觊觎鸟林之心蠢蠢欲动。

鸟林历史悠久,而鸟,与王家也羁绊甚深。




相传百年前朝末乱世,战乱之际,当时王家祖上为守家土,与敌军那一战损失惨重,已被重重包围就当以惨败收尾时,天空中一声啼叫,一群倒飞而来的鸟儿盘旋而来。


这种倒飞之鸟本不多见,那一日,却硬生生为里面的人杀出一条生路。


祖上将门出身,字杰,那时他还是个少年,因为朝廷动荡,不得已回到家中担起守护鸟林的责任。


鸟群层护着王府上下成功全身而退进入宝林台,彼时宝林台未被开发,山势险峻,易守难攻,一家老小上下总算暂时安全着落。

那旋转倒飞着的鸟儿便纷纷形成一股漩涡,有条不紊盘在一位身穿盔甲的骁勇男子上侧天空,随他离开了。

那修长身影戎装盛发,头冠一抹红发带,随风飘荡。




王一博回来时,杨二牙子老早就在庭院前的暗门里候着,他前脚刚迈进自家院子,后脚杨二牙子就突然冒出故作恐吓。

王一博神情寡淡停在原地。


“没劲,这么多年,你也没有个大起大落的表情。”杨二牙子啧,因跳出这动作,额前掉下来一绺卷曲黑发,像个日式流浪老少年,他似笑非笑摸着下巴的胡茬,打量许久不见的王一博。

“出家人,这么久没见,你还是这样。”


之所以老爱这样调侃,是因为王一博从没有过活色生香的经历,按理说他优越的长相以及所工作的圈子,肯定不缺各种绝色美女,可他仿佛一心只有事业,从未有过任何桃色。守身如玉二十多年,杨二牙子说他浪费资源。


这两个人是发小,从小一起长大。

一个沉默寡言追逐热爱,一个热衷流浪游遍世界。


“待会找你,我回来要同爷爷说些事。”王一博清冷疏离地微挑眼皮。

“你这发型,适合去摇滚。”

杨二牙子哈哈大笑,一把搂过王一博的肩膀,推着他先往旁侧亭廊走去。


“今儿老爷子不在,我这边才是主要事。”他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凑近王一博耳边。

“我从北美那边回来,半路停在了新疆几天,猜猜我遇见个什么新鲜物?”


王一博缄默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要不说你和这玩意有缘分呢,它准保知道你家养这个。”杨二牙子说 “一听说你要回来继承家产了,这快马加鞭来投奔你。”

“留不得的?”王一博问。

“气候不太对,确实不是这一片能有的。老爷子见过,先搁宝林台那边专门养着了。”



王一博眉峰一挑,宝林台那地界常年温热湿润,是不可多得的宝地。

上一次放在那边的,还是上面派人来送的国家级保护动物。

老爷子的权势浩大,一生为那群乖儿尽心尽力,自打他有印象起,家中就是鸟儿的天堂。

爷爷曾说,人若交心有必失,鸟群不会,要是倦了,宝林台会是他一生归属。



“爷爷很重视。”王一博说。

“那当然,你家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故事连我都知道,一听是那种类,你说老爷子能什么反应?”

王一博若有所思,嗯了一声。





传说之所以流传至今,不全因鸟缘未尽。

故事中,宝林台纵使易守难攻,可外敌侵犯还是坚持不懈,一家上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。

祖上王杰从未受过此等窝囊,他本是军中将领,兵队却因朝廷动荡而打散。他纵使心有不甘,也归还战绩。回到家乡肩负起府里的一切。如今碰上这藏着掖着窝囊劲,他固然不愿。

可没等从长计议,敌军已经攻陷了宝林台。

一家老小瞬间四处分散,逃得逃,死得死,王杰被逼到绝路。

他身负重伤,就当奄奄一息阖眼之时,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黑靴。



“后来呢?”杨二牙子边走边问“每次老爷子讲到这就不愿说了,出现那人是谁?守蜂人啊?”

 他看向王一博 “你们祖上当时这名也挺现代啊,杰?”


王一博立马轻瞥他一眼,杨二牙子干笑两声。

“得,不调侃,继续说。”

“没有了,出现那人就是守蜂人,他的出现救了祖上。”

“哎哟那还真有缘,那鸟并不多见。”

“传说就没了?”

王一博敛眸:“没了。”

杨二牙子切了一声,撩了撩自己额间落下的卷发。

“还以为是怎样的惊天地泣鬼神,不过也是,毕竟生死之交。流传下来让你们后人祭奠着。”

“但这事情可考究吗?那种鸟出现压根不切实际啊。”


...



王一博来到宝林台,穿过了门前的竹林,依稀能听得见天空中鸟群盘旋发出低压之声。这边离鸟林也不远,他心绪沉浮,回想着杨二牙子临走前的几句话。


“你此番之举,你家中那几个叔伯表亲也有阵忙活。” 杨二牙子收起往常玩闹模样,有些肃然。

“这次老爷子守着没能让他们得逞,如今宝林台那物更是天价之宝,你向来做事不拖泥带水,对付他们更是如汤沃雪。”

“但,能守一日是一日,守不住也别搭上自己。”



这的下人只有一个,留守大门负责清扫院落的灰尘。

这里还保留着古装修的一切摆设,王一博没心思欣赏眼前大气磅礴的庭院,只是快步走入宝林台后山之中。


明明只有一山之隔,气温之间却相差甚远,王一博迎面察觉出一阵氤氲朦胧,没等仔细寻着那名贵之宝,小家伙倒是自己主动飞来。

他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

是蜂鸟。

活着的蜂鸟。


它太小了,王一博只能看见黑灰一小团的玩意温柔振动着双翅飞来。

小家伙的着落点,在男人温热宽大的掌心中。


“听说你知道我要来,特意来等候的。”柔软触感令王一博眉眼隐约带笑,他抬起手仔细观察着它,这黑色羽毛下掩盖惹眼碧绿,额头上有一点红,爪子纤细,嘴尖娇小。

小东西丝毫不惧,反倒是目光灼灼一动不动。

王一博这下彻底露出了笑。


“你倒是与我极其有缘。”


很少有人敢于王一博直视,更别提多久。

如今柔软娇小的蜂鸟落入手心,却敢与他同收清风明月。



王一博在宝林台住下了。

经纪人还在联系他,说给他时间放假期休息,不过希望他认真思考之后再谈,甚至退步表明,哪怕退圈之前,好好筛选一下,演完最后一部剧再走吧。

王一博若有所思地考虑片刻,说过段时间再联系,随后把手机扔在一侧的竹椅上,全神贯注看着小蜂鸟饮水。


这小东西翅膀振动频率非常快,飞起时总爱像向后颠着一会再鼓舞向前,而后在这后庭山飞舞寻着花蜜。


它适应极快,极其通人性的。很会讨喜,王一博忙时,它就落在一处静默。

似乎知道,面前之人,与它有着难以言说的羁绊。

短短几日,它就熟悉了王一博的一切规律。


男人烫茶,清洗竹简,而后沉心静气研磨,毛笔软触游走,指尖余温都是惊艳。

他总爱在竹简上写字。




王一博上午就会离开处理家中琐事,晚上才会回来。

蜂鸟并非有灵,有灵的,是人。


王一博总唤它,小黑。

到底有多黑啊,小家伙不满意啄着男人手指肚。



“一会我要去鸟林那边看看,你自己在这里待着。”王一博还嘱咐上了“爷爷不在,他才是极通鸟性的人物,你见了,更会喜欢。”


他像是把蜂鸟当作了益友,什么话都能与这小东西讲解一二。

旁系多作乱,家中百年基业不能因此毁于一旦,老爷子还能为这群乖儿抵挡风雨几时?王一博站在竹林口沉思。




如何唤为小黑?轮回转世,孟婆汤如掺骨血,人间几番变换。

人的记忆可曾都如鱼嬉水溪涧,这样薄情七秒一生,周而复始。

小家伙展翅在宝林台飞来飞去,似乎不满着,想为了谁打抱不平着。




朝末正值年代动乱,宝林台若守,只能苟且偷生换来几日。王杰虽年轻气盛但带兵打仗皆是胜仗连连,何时承这窝囊劲?守也是死,出去也是死,何不将热血挥洒,为我朝奉出最后一份力量。

未等出发,宝林台已然沦陷,外军就像嗜血魔鬼侵略着每一存土地,残忍地将刀剑挥舞,一条条人命死于之下。幸而哥胞姊妹已经先带着众人逃命离去,王杰仍要誓死守着这里。

生死垂危又是这般紧要关头,那人出现偏偏之巧,娇小倒飞的鸟再次成群盘旋于空中。


“王杰,你不可以死。”守蜂人伸手将王杰扶起,将丹药放于他口中。


守蜂人盔甲血迹斑斑,因打斗束发已散,他英俊隽秀的面孔上也沾着几滴鲜血,那双清冷灵动的瑞凤眼似有些难过。

“大将军,您把我忘了。”




王杰带兵打仗时曾救过一个养鸟的村庄,当时有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受伤严重,王杰于心不忍,寻了很多大夫,最后得到一个邪门偏方,以阳刚之躯骨血入药,方能一试。



军营随行人员听此都面面相觑,阳刚之躯骨血?

王杰在一侧沉思许久,最后将目光落在破旧不堪小床上。

床上躺着的人模样隽秀,眉眼如画,气息却虚弱至极。


几秒后,王杰说。

“用我的骨血来入药吧。”


说完,他又望向窗外那盘旋飞舞的小小鸟群。

就当他与此鸟有缘分。




服下此药,床上的人当晚就有所好转,他欣喜鼓舞要去感谢救命恩人,可村里的人说大将军见他脉搏正常就带着兵队刚刚离开了。漂亮的男孩好难过,他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。


他吹了一声口哨,门外霎时间聚来一群蜂鸟。

他要去找大将军。



兵队并未走远,王杰见今日天色已晚,组织着大家今晚就地露营。

一行人正锯木取火,又拿出干粮填饱肚子。



王杰凝望不远高山,忽然耳朵一动,听到身后草丛似有动静。

“是谁?”王杰一把暗箭飞过去,吓得草丛里的人一下子跳出来。


“你才刚救我,就要杀我。”

王杰定睛看去,冷厉眉目微微松散:“是你,你怎么到这来了,身体好些了?”


只见大眼溜溜转的人摇头,他打量着王杰,原来这大将军,和他一样,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。

那张俊脸上稚气未脱却有着比大人更坚韧的力量,分明脸颊上还有嘟嘟肉呢。


“大将军,谢谢你的救命之恩,我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“王杰。”

漂亮的人随即露出笑:“好名字!”


王杰被他动人之笑影响,神情一动,不禁多问:“你呢?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只见那人秀气鼻梁一拱,唇角扬起,说。

“肖战。”

消去战乱,早见安宁盛世。

王杰浅笑:“你的名字才好。”



肖战是外地而来,他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,打他记事起,便拥有这呼唤蜂鸟的能力。



“为什么是蜂鸟?”王杰坐在磐石上,手指折弄着狗尾巴草。

肖战托腮望着远处:“或许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性子。”


生于战乱却仍保持乐观,血腥靡乱战野不断,也能守着一方净土勤恳努力。

顽强扎根生长,自由快活,为人轻盈而迅速,敏捷又机灵。


王杰想了会,点头:“确实。”

肖战看他:“你知道蜂鸟?”

王杰:“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养鸟的,从小听阿爹讲过,蜂鸟生于热温地区,长安并不常见。”

“是我们有缘分。”肖战眼眯“可是王杰,你不该以骨血为引治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你难道不知,阳刚骨血这偏方不但能治恶疾,还可抵消孟婆汤吗?”

王杰一愣:“孟婆汤?”

肖战瞧他呆笨的傻样一下子大笑起来。

“笨啊你,逗你玩的,哪有大将军像你这样笨。”肖战边笑边说“我以后也要当将军,怎么样?”

王杰笑着,点头。




肖战第二天清晨便离开了,临走时,他留下了一个血玉口哨。

王杰以为这是肖战感谢他的谢礼,就随手放进了内怀口袋里,后来他才得知,原来这是召唤蜂鸟的灵物,难怪几次危险,肖战都能出现。


他每次出现于纷乱之际,身后跟着盘旋倒飞的蜂鸟群,人们见了,都尊称他为守蜂人。


宝林台的动乱暂时告一段落,王杰被肖战救下来。

打量着那人陌生的盔甲,他虚弱一笑:“许久不见,你真成为大将军了。”

肖战卸下了沉重装扮,哼了一声:“你倒是回家娶妻生子守护鸟林了。”

王杰一听,哐哐咳嗽:“真是冤枉,当家作主这几年忙碌至极,哪来的时间去娶妻生子。”

“哦,这样说那些孩子都不是你的?”

“不是,我胞弟尚小未能娶妻,你所见的幼子都是旁系堂哥姊妹所携带妻儿老小。”

肖战这才莫名其妙将态度放软,潋滟双眸轻眨:“上次给你留下的哨子呢?”


王杰愣着,从随身口袋中翻找,果不其然,就在里面。


“我走得匆忙忘记告诉你,这个哨子可唤来蜂鸟,不过看吹哨者缘分了,唤来的是鸟群还是独鸟,全靠个人造化了。”


王杰挑眉。

当下就把哨子贴近嘴边,轻轻一吹。


肖战立马巡视四周,半晌,也无鸟群出现。王杰抿嘴,问“莫不是捉弄我呢。”


“怎么会?”没等肖战说完,忽然破旧竹门处传来几声嗡嗡,二人目光循声而往,只见一只小蜂鸟笨拙地飞来,黑色羽毛下掩盖惹眼碧绿,额头上有一点红,爪子纤细,嘴尖娇小。


“这?这只小鸟是我唤来的?”王杰不可思议。

肖战忍笑“看样子是的。”

“比起你的鸟群,它更像只蠢笨落单的。”王杰失笑扶额,伸出手,任由那小家伙落在手心。

“哪有你这么说的,毕竟与你有缘,给它起个名字吧。”

王杰仔细观察了会“叫小黑吧。”

“……”肖战愣了一秒,又哈哈大笑起来。


小家伙似乎也听明白了,不满意地啄弄着男人修长的食指,之后又展翅飞到肖战肩头,姿态亲昵蹭蹭他的耳朵。


“看来还是和你比较亲。”

“我是守蜂人啊。”




宝林台平静了几日,肖战清晨总会到后山的溪涧劈柴捡竹,又打些野果子回来。

王一博身体修养差不多,他开始研究起此处地势,每每见肖战从庭院前的竹林里走来,总会下意识笑笑。


“为何总是见我就笑?”

“是你灵动的眼太惹我。”

“王杰,你这个大将军还油嘴滑舌的。”

“我并未油嘴滑舌。”王杰放下手中布阵图,指尖轻探过来,落在肖战微颤着的眼睫上。

“眼波流转处,最是多情种。”


肖战的心乱了,彻底乱了,手中捡来的竹子统统落地,发出声响。

他仓促地躲开王杰的手指,神色躲闪。

“我,我先去把后山的柴劈了…”早上他只是捡回来,还没劈开。

王杰淡声:“我已经劈好了。”

肖战抬头看他,又立马低下。

“你,你这人怎么…刚恢复好就闲不住。”他声音嗫嚅,像小黑平常飞来时发出的微弱声响。

“怎么不敢看我?”王杰话里隐隐带笑。

“美人之面好难求,你竟如此吝啬。”

“我那有!”肖战恼羞而怒,抬起头嗔怪地瞥他一眼,又蹲下身捡起那些掉落竹木。

他被调戏不爽,哼哼着往里面破旧不堪的简陋房间走去。



宝林台未被改造,温热之林又与后山阴冷糅杂,此时严冬,下了几场雪,也挡不住寒霜袭来。

肖战每日捡来更多的柴火,将屋子烧得暖乎乎,王杰伤势刚好,夜深气温太冷,怕他反弹更重。



当晚,肖战正在屋内点柴生火,王一博身披单薄外衣,右手里提着两瓶酒壶,进来时没忍住咳了两声,肖战看过来,发现他肩头,眉间都落了霜白。



“怎么穿这么少就出去?”肖战过去把暖手壶放到他手里,又抚了抚他肩膀上的雪,抖落一地的凉意。


“外面下雪了。”王杰说,他举起另一只拿着酒壶的手,示意肖战。

“你看,我儿时与阿爹埋在宝林台的酒。”

肖战眉头轻颦,接过酒放到一边的窗框侧。

“伤刚好不能喝酒。”

王杰乍舌,两只手摸着暖手壶。

“将军,您也挺油嘴滑舌的。”

肖战“我哪了?”

“受伤才要喝酒,况且今儿小雪,你我小酌几杯无妨。”王杰大手一按上他肩头,又把暖手壶放回他手心。

“你手凉,抱着它。”


王杰说着,走到窗框边,把酒壶拿过来,又到一侧竹架上拿下两盏缺了口的酒杯。
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王杰落座,对着肖战举起酒杯,豪爽英气的眉骨里俊朗迷人。

肖战低眉,慢吞吞坐下,小声飞快说了一句。

“饮情无可替,只愿君常念。”

王杰一饮而尽,只见肖战嘴皮子瓮动。

“在说什么?”

肖战抬眸,缓缓温柔笑着:“说你少喝一点。”

一侧的小黑飞来飞去,最后落在酒壶瓶身,委身倚靠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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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雪,这日阴云低压,似有要飘雪的迹象,杨二牙子来宝林台找王一博。

他又拎着那破旧行李箱,背起土色帆布包出现在王一博眼前。狂野的黑色卷发在头顶扎起小辫子,性感小胡茬十分明显。


“又要出发了。”王一博轻手把面前泡好的茶推了过去 “这回目的地在哪?”


“老哥这次要去地球的另一边了。”杨二牙子低声 “你表哥这次走私事情实在严重,老爷子那边还在硬撑着,不保此人也算,就怕他怙恶不悛反咬一口。最近几天小心点,宝林台里面这只的价可不止这些,他们那边最近要来动静。对了,你申请动物协会的审批还没下来?”


王一博淡漠应声。

“已经联系过了,两日后就会安全转移。”

杨二牙子微微一愣:“这么快?”



这些天王一博对这鸟尽心尽力,为了陪这么个稀罕物,连老宅那边都不回了。杨二牙子说幸好这是只鸟,要不然还以为是他媳妇了。


杨二牙子又问:“你舍得?”


“小黑的活跃度越来越低。有些鸟,养不得。把它强留在身边,是滥杀无辜。”王一博一向寡淡,今日却带丝不舍,有些罕见地喃喃。

“它与我,真是极有缘的。”


“你还记得老爷子挂在嘴边那故事吗?”杨二牙子问他。

王一博轻声:“打趣小孩的话,你也当真了。”


“虽说将领之才生死相依,可也不保准藏了什么。别忘了,故事的最后,守蜂人可为你们王家而死,从此长安再无盛世蜂,几百年了,这小黑…”


“不必说了。”王一博打断他,目光安静“故事只是故事,爷爷之所以挂在嘴边是希望我能对鸟群尽心,至于守蜂人…蜂鸟所在气候,你也知道大陆不会有。”


“你和它之所以这么有缘,难道没想过骨血药引的缘由吗?”杨二牙子忽然诡异地问道。

“老杨…”王一博一愣。


杨二牙子笑笑:“你我皆知为何老爷子把故事讲到一半不再继续,毕竟那时断袖被传为顽疾。”

王一博静默,轻抿了口茶。

“你相信前世今生,我不信。”



杨二牙子打量他半天,无奈一笑,最后也没说什么。

一口饮尽了友情满杯的茶,就与之摆手道别。





王一博心中茫然,无限放大失意。

这些年,真诚简单的人难遇,如今第一次感觉到合心的,居然是只小蜂鸟。

送完杨二牙子往庭院回的路上,天空开始飘落细微的小雪。

王一博想起什么,大步迈向后山。




甚好,这里的温度丝毫不受外界影响,宝林台唯一神秘支点,确实像给这小家伙量身打造。

小黑见来人,倒是没了往常的欢络,蔫了吧唧窝在花盆一旁。

王一博给它检查一番,也没什么大问题。

又把小家伙捧在手心,到一边又开始缭绕着茶壶盖,用竹筒引着新鲜水流,接到水壶清洗中。



这次男人手指尖熏染着不是清新茶香,而是引人芳醉的辛辣。

倒出一盏,推出一盏。

一小杯放在对面,一小杯放在眼前。
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男人问。

手中小家伙闻声出动,翅膀频率迅速,落到对面那一小杯跟前。

王一博看着它,笑了。





这一晚,他辗转反侧,失眠良久。

杨二牙子的话玄幻又不切实际,他这半世为寻得冒险,世界上各种奇遇怪闻都爱听,总愿意听些因果轮回。信奉芸芸众生,都在六界,所以他总认为此蜂鸟就是当年祖上那只。



王一博躺在竹枕上,依旧觉得荒谬,无奈再次翻身侧躺。

二十年来,他活得自在无畏,爱而所逐,从未退缩。

春风得意的日子里,他永远缺少了一部分,就像杨二牙子说,怎么会有人数年如一日的古板,甚至连个对象也不谈。


王一博知道,那一部分热烈,就像电击似的感觉。是源于情人沉溺的爱,会缠绵,疯狂。

而那目眩神晕的心动,从未降临过。

仿佛不能爱人,不会爱人,没有爱人,王一博想着,睡意逐渐昏沉。



....

...




百年之间,谁能预知,相传骨血入药方抵百年遗忘之苦。

他永远都在奈何桥边苦寻那人,永远寻不到。

喝下孟婆汤永远是最痛快的,却无法冲刷骨血融入灵魂的痛灼。

既已爱念融入骨血,遗忘谈何容易。



-


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,王一博惺忪着揉眼,忽然见双扇屏风前有一抹长身玉立之影。

他下意识坐起来,怀疑自己是否梦魇,又眨眨眼。

此人一身黑衣,裙摆微微撩起,头系红发带。

月光下银灰闪闪,王一博隐约看不清,只感觉他眉骨清冽。


“你…”

“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


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传来,王一博仿佛间有了困倦,眼皮突然昏沉。

那黑衣男人一步一步,靠近床边。


“可是你又把我忘了。”

“这辈子,也这样笨。”


红发带轻拂过男人俊挺的鼻尖,这次是温热的呼吸,轻轻落在额头。



-

-



那日小雪过后,王杰便把肖战划分在一个绝对亲密的领域。

劈柴摘果这等事都不让他去做。


“为什么啊?”肖战不解。

王杰不自然摸了下鼻尖“总之就是不许,果树那么高,不可以爬。”

肖战盯着他,饶是有了笑意。


“大将军,你担心我呀。”

“嗯。”

见王杰承认之快,肖战愣了片刻,他霎时间倒是成了手足无措的那位。


“我…那我去捡些竹木。”

王杰端茶,黑眸扫视而来“一直想问,你总捡那些竹子做什么?”

肖战轻轻低眉,手指逗弄着小黑。

“我来时路过一些客栈,说书人都是以竹简刻写话本。”

“哦,你想写话本?”

“不是,因为我觉得中原字很漂亮。”肖战看向他 “但我不会写中原字。”


王杰微微愣,片刻,又听肖战说。

“我还不知道我的名字,如果用中原字写,会是什么样子。”



王杰这才想到,那日救他之地的村庄远在他乡,与此地相隔数千里,或许还要更远。


“我教你。”

肖战好似没听清:“什么?”

王杰放下破茶杯,一字一句重复:“我教你。”





男人的大手紧握住他,软毛笔尖轻点墨盘,在挑出几根上好竹简上,勾出几根细长线条。

肖战被宽大后背环抱那一秒已经愣了,像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王杰摆弄。


“肖,你应该是这个肖。”王杰落下他的姓氏。

肖战回过神:“你的呢?你的王字如何写?”

王杰握着他的手,捏紧毛笔,又在肖字前面写了一个王。

“王肖?”肖战弯眸一笑,又撇撇嘴 “为何要在我前面。”

王杰听着他软语不满,不知想到什么,隐隐低笑。


肖战感觉到他胸腔都跟着微微颤动,浑厚笑意从喉间传来,喷洒热气落在脖颈里,惹得他发痒。他恼羞,把笔松开,又挣脱王杰的怀抱。


“我不要学了。”

王杰笑得更加放肆,颇有将领之气,他对着耳尖发红逃到一边的人招手。


“过来,我继续教你写战。”

肖战哼着“我才不要,你存心想戏弄我。”

王杰眸色深了深,正色道:“你可知,我为何戏弄你?”


肖战的心跳又加速了,他是蜂鸟之宠,鼎鼎有名的守蜂人,这几年也救过不少战乱落魄之处,不少女子投放而来爱慕的目光,都报以感谢,一回首,想得都是那小小年纪却撑起整个军队之人。



王杰,你又可知我为何留下血玉哨子?

可知我为何千里迢迢,一路刀光剑影也要来寻你?

可知…你的骨血,早已融入我的奢望,化作执念。



两者这样对视,空气中骤然升起浓重情欲缱绻,旖旎得肖战半天说不出话,只感觉脸愈发热。



“王杰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若是太平盛世,若是国泰民安,若是你我…”

“好。”王杰打断他的话“我听到了。”

肖战望着他的眸,慢慢地、轻柔地漾开一抹笑容。




然而好景不长,宝林台再一次又被敌军包围,王杰虽有疑惑但披甲迎战,待他出去,才发现堂兄在那群人身边惶恐抖动,躲避着他的眼神,不敢看此。



王杰心中冷笑,没想到有朝一日,竟死在自己人手中。


“你知道叛徒在军中是什么下场吗?”王杰阴鸷的目光压过去,活生生能把人看穿。

堂兄吓得一下子跪坐在地:“杰弟啊!并非我叛逆之心,他们说只要抓到守蜂人就会给我们王府一条生路,自动退兵离开我们洛阳!”


“糊涂!”王杰将剑指向他 “你真以为这群贼子能遵守诺言,还你一片安宁?”

堂兄瞪大了眼,不敢再多说一句。


忽然那队中间领头人抬脚用力一踹堂兄,他一脸阴狠拿起手中大刀瞄向王一博。


“少废话!交出守蜂人还能多留你们几日,否则就等着死路一条!”

王杰讥讽一笑,剑面反射粼粼之光,正要冲去奋战,却见天空中成群结队的鸟群再次出现。他心一慌,急忙喊着 “肖战你不许出来!”


领头人一听,大怒着直接挥刀而来。
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!”叛军大队再次袭来,堂兄趁乱连滚带爬想要逃走,忽然,一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

他没来得及叫喊出声,一只鸟型弯箭直直射进心脏。

肖战冷厉双眸,再次召唤这群倒飞而来的蜂鸟。


可对方仿佛早有预知一般,山谷顶峰早已埋伏好弓箭手,一时间血影弥漫。



王杰前剑刚砍杀一人,后脚又踢倒涌上来的兵将。他身重毒箭,却仍一路磕绊奔到肖战身边,最后实在没了力气,跪坐在地。



“肖战…”王杰后背再次受箭,他猛然间呕出一大摊血迹。

“你快走吧,带着蜂鸟,离开…离开宝林台…”



肖战看见王杰气息已尽,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,为什么,为什么这乱世不能放过他们。



“王杰!”他连忙扶起他,手上却摸到大片鲜红的血。

肖战无助哭着,语无伦次:“我带你走!我们马上就走,我还有丹药,许多许多…”



王杰只虚弱一笑,大手颤抖着举起,想抹去他的泪,却未等触及脸庞,无力滑落。

肖战瞬间崩溃,他低吼着,睁开猩红的双眼。



守蜂人曾受骨血药引,他用尽浑身解数,以命换命。


而代价却是,永久地隔世相逢。




那一晚,菩提叶下,出现个游魂。

他既不求福也不盼轮回道能入好人家,只是空洞无神寻觅着。


“小生,为何不去轮回奈何桥上?”

“我想求,求一人安否。”

“那人早已安否,他在人间白首。”

“他..”

“骨血之念,隔世相逢。”




每一世,他带着记忆轮回,却总与他阴差阳错。

每一世,他看着那人如何,与自己对酒,与自己笔尖游走落下序幕,与自己人间白首。

他太痛了,他不愿心爱之人百年程久仍是孤魂。



于是这一世。

他再一次来到菩提叶下,虔诚合手。

“我不愿所爱受孤寂之苦,能否恳求您,许我们一世圆满?”



这次菩提叶下十分安静,良久没有了回答。

他不死心,仍是重复着。



“我不愿所爱受孤寂之苦,能否恳求您,许我们一世圆满?”


菩提叶中上神无奈一叹,空灵之声从远方飘来。

“小生,你本是蜂鸟一族的帝位,过往每世皆为渡情劫,此劫再有一世可修得圆满便能羽化成仙。”



他摇头拒绝。

“我不要成仙,我只要和他同入轮回之道,我要与他人间白首。”

“他早已将你忘记。”

“他只要看见我,就会想起我。”


过了许久,他感觉自己七魂六魄愈来愈轻。

随后听到了那空灵之声,不解地喃喃。

“情深意重之人,却只愿人间白首…”





-


宝林台向来寂静,今日却频频异常,先是温热之宜动荡不安,降了几度温不说,鸟林也躁动不已。王一博没等巡视院落,忽然听闻一阵嘈杂脚步。


旁系那支终于按耐不住了,王一博眉目淡然,把早已备好之物按下。


出了庭院,看见了旁系叔哥那一众人,王一博待客有礼,将他们招呼到偏院。


老叔还算隐忍,跟着他寒暄片刻,没等三言两语客套话尽,堂哥直接摔碎了茶杯,语气不快。



“今日我来就是来要那蜂鸟的,老头倔不肯卖,现在家中出了那么大事,还留着它做什么?”


王一博笑容浅浅,却薄情的狠,他依旧稳重从容,轻尝着茶水。


“表哥所言极是,既然你也知此事有多严重,不如秉公处理。”


老叔瞬间紧张起来,连忙扯了一下堂哥的胳膊,怒瞪他一眼又讨好笑着看向王一博。

“侄儿,老叔这一辈子没求过人,你堂哥今年也才三十岁,鸟林这么大,这么多年品种越来越稀有,不如给他们找个好出路。走私事小,我们家事闹大让外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。”




王一博笑意逐渐变冷,看着眼前这帮人已经被酒池肉林金迷纸醉腐化了人性。



“蜂鸟我不会交出来的,各位请便。”他说着,就要起身。

只见堂哥瞬间掏出一把枪,对准王一博阴狠威胁。


“王一博,别逼我不顾亲情之念!”


王一博眼神彻底凉下来,他扯起嘴角。

“死也不交。”


“是你逼我的!”堂哥瞬间气急败坏扣动扳机,只听‘彭!’的一声。



空气中,只见一只娇小的,轻快的,就这样掉落在地。

它是倒飞迅速而来,精准冲向了那颗子弹。

就眨眼间发生的事,众人皆是一愣,王一博不敢置信,手颤抖着,他弯腰捧起已经死亡的小黑。



是蜂鸟,是这些日子来,与朝夕相伴的蜂鸟。

它这样小,却那样通灵性,他把它当朋友,当知己,可如今,它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躺在他的手心,就差一点,就差那么一点。

王一博喉咙发苦,眼热了。



老叔一众人见蜂鸟忽然飞冲出来为王一博挡了子弹,愤恨咬牙,忽然听到一阵有条不紊脚步声传来,几秒后,警察的到来令他们大惊失色。





蜂鸟离去。


王一博日日守着鸟林出神,爷爷在窗前凝望,岁月沟壑下的苍老面容露出一丝愁绪。

老人犹豫片刻,仍是起身。




经纪人的电话如期又打来,王一博应允了,他决定演完最后一部戏便彻底退圈。

蜂鸟的离去令他心中那角彻底坍塌,他也不知失去了什么,却心痛不已。



办公桌上摊放开来的剧本目不暇接,王一博心不在焉看着,脑子里想的,是临行前爷爷交代过的话。



“你们呐,总爱追问故事的后来。”

“当年祖上终身未娶,将鸟林传与亲弟弟。他一生都在追寻盛世蜂鸟,可我们都知,他寻的,不过是守蜂人。后来,也就是故事的结尾,是他拿着血玉哨子含恨而终。”


爷爷伸出手,将血玉哨子放入王一博的手心。


“一博,你出生那年,族谱有异,犯了与祖上同样的名讳。我们不敢喊你小杰,生怕冲撞了仙灵,而如今蜂鸟为你抵命,此劫又是这般。爷爷不想瞒着你,我曾说孰善孰恶,因果轮回,可到头来不过是人世百年一场空。”



王一博食指捏了捏眉心,轻叹一声。

经纪人在他对面,还以为这些剧本都不满意,咬咬牙,又把桌底下自己筛选除掉的本子拎出来。


“一博,这还有,最后一部剧我们用心选着。”

王一博随意瞥了眼,目光忽然一顿,修长手指伸去拿出其中一本。

“这是什么剧?”他看着封面上的黑衣男人剪影感到异样熟悉。


经纪人看了眼,不满意地随便介绍:“哎呀,这种耽改剧你就不要看了,和你人设一点也不匹配,况且这剧另一个男主角已经定好了,咱们去不合适啊。”

“我就要演这个。”王一博翻开剧本,准备仔细阅读着。


经纪人看他起了认真,立马伸手阻止。

“这本真没什么好看,而且我可告诉你,定好那位的主角是内娱男妲己,在圈内是个众所周知的gay。”

“gay怎么了?”王一博满不在意,看了几眼人物小结觉得满意。

“我自己去试镜也没关系,先走了。”




愣是试镜两次没合格,第三次,王一博直接坐飞机到制片人和导演的面试场地去。

结果对方一看他来,就觉得感觉对了,当场敲定。

这结果就跟做梦似的,王一博愣了片刻,随后就跟着制片人姐姐去见另一位主演。




“你也知道我们这是耽改作品,明面上表露不清的,你私下也要好好练习着,一会见了你的剧中另一半可要积极一点啊。”

王一博跟着她,轻声一嗯。


不知为何,感觉兜里的血玉哨子似乎有些发热。



休息室的门半掩,王一博推了进去,里面坐在老板椅上摇来晃去看剧本的人闻声看来。


那双潋滟灵动的瑞凤眼弯着,忽然映入眼帘。


王一博瞬间愣在原地,这种被电击的感觉,仿佛隔着前世今生,瞬间击中了他。



那人从椅子上起来,脚步轻快,眼眸潺潺,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,百转千回,里面的柔软情谊如同枯木逢春。



他对王一博伸出手,笑道。

“你好王一博,我是肖战。”











End.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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